• Apr 06 Tue 2010 22:56
  • 其實

其實前幾天我去了一趟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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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新消息要告訴大家,那就是下個月開始,我即將在http://www.onemedia.com.tw玩媒體網站開專欄囉。

專欄內容那當然是恐怖小說,預計每週會有一篇新文,屆時也請大家多多指教啦。


*******

玩媒體網站第一波熱身活動開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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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小淘氣尼古拉”電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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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懍天后.哈娜
繼暢銷系列「哈娜陰陽眼」後,睽違一年最新力作


最詭魅的奇譚 最驚悚的祕案
這是一具還活著的百年乾屍!

日本安勝家世世代代都有一位具神力的巫女
即使輪迴轉生也揹負著安勝家族不為人知的祕密!

《秘案1-百年乾屍》
作者:哈娜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0/03/15  | 售價:220
販售地點:全省各大書店、網路書局

內附精彩試閱(楔子、第一章 百年乾屍)


簡介

一隻神祕的黑貓、喜歡看愛情小說的長官
一位被前上司摸屁股後遭調職的組員

組成不存在世界上的「地下特別課」
它們辦的是──不存在的案件!

相傳在月圓之夜會有一群日本鬼子抓活人砍頭的鬧鬼神社,在重建工程時挖出了一具百年乾屍。
百年乾屍經過生物特徵辨識後,用假人頭做出了一張模擬的臉,這張臉竟然長得跟被親生父親割喉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那個被教授父親割喉並視為妖怪的小女孩,在被挾持的過程中,沒有任何掙扎或哭喊,就算喉嚨被割了個大洞,
也沒有驚嚇及害怕。獲救醒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我的孩子現在怎麼了?

一具百年乾屍,一個謎樣女孩,一群日本鬼子,月圓之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世界上,有一個不存在的單位
即將為你揭開一樁樁不為人知的祕密案件
祕案1──百年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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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這間豪宅半個月了,房子太大,裝潢太美,而且最重要的是
每天都有一位老婦人固定來打掃房間,收拾垃圾。她頭髮灰白,滿臉
皺紋又面無表情,逕自開了門進來也一聲不吭。那天蘇菲穿得清涼,
躺在名牌沙發上看電視,突然聽見開門聲,老婦人探頭進來,著實把
她嚇得七葷八素魂不復體。


  還以為見鬼了呢。


  老婦人看了蘇菲一眼,只淡淡地嘆了口氣,也不多問什麼,繫起
圍裙開始打掃工作。


  蘇菲見他忙進忙出,自己也渾身不自在,彷彿是被下人伺候地服
服貼貼的少奶奶,像她這種走投無路的窮鬼,豈不像是麻雀飛上枝頭
變鳳凰?她可不想這樣,老婦人拿著垃圾袋從廚房走出來,蘇菲便衝
上前去,伸手要拿垃圾袋。


  老婦人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悶聲說:「妳要做什麼?



  「那個……阿姨,我幫你去倒垃圾。」蘇菲說的有點羞赧,細聲
細氣的,與平常的大嗓門全然不同。


  「不用了,妳是修捷的客人,怎麼能讓妳做這種事?」老婦人緩
緩搖頭,又將手縮了回去。


  「修捷?」蘇菲滿臉問號,她可沒聽過這號人物。


  「除了帶你來這兒的那個人,還會有誰嗎?」老婦人嘆了口氣,
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讓蘇菲更是大起疑竇。


  也就是說,MIKE的本名叫做修捷,仔細想想,自己認識他幾個月
了,卻連他姓什麼都不曉得。


  那個男人於她是如此親近,卻又無比陌生,蘇菲放膽去依賴他,
受他照顧,而這個人究竟幾歲又叫什麼名字,就像五里迷霧,此情此
景顯得夢幻而不切真實。


  「老實說,我只知道他叫MIKE,也一直以MIKE稱呼他。」蘇菲搔
搔頭,想像著男人的容貌,腦海中英俊面貌與挺拔的五官怎麼也沒辦
法浮現,他瘦長的身段只到頸部,而頸部以上出現了四個黑色方正的
英文字母,MIKE。


  她突地想起過去工作時曾經聯繫過的幾個科技公司業務,電話中
對談總以英文名字相稱,蘇菲的英文名字就叫Sofia,簡單明瞭,而
那些喚作Jack、Andy、Ruby、Anderson、Mandy的男男女女,早已記
不起樣貌了,或許真的碰上了面,還會兜錯英文名呢。


  蘇菲很不喜歡這樣叫人,其實所有會讓她覺得彆扭的事情,這女
孩全都不喜歡。


  老婦人咳嗽一聲:「以前他帶回來的女孩子,也不全知道他叫什
麼名字,這是很正常的事。」


  「啊?」蘇菲睜大了眼,「怎麼,他很常帶女孩子回家嗎?」


  「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修捷會不高興,我還是別說話了。」
老婦人微微一笑。


  富含深意的微笑讓蘇菲弄不清楚了,難道MIKE對每個女孩都能這
麼體貼,他老爸給他的這間漂亮房子,是拿來金屋藏嬌用的嗎?還是
說,那個一身傲骨的男人,對自己說的全都是假話?若真是如此,以
他的聰明才智,深沈城府,又怎可能沒有事先安排好一切,會放任這
清潔婦人亂說話?


  蘇菲的腦袋沒辦法想那麼複雜的事情,思緒轉到一半,腦筋就像
泡爛的麵,稠的化不開了。


  她不顧老婦人的反對,強行要了垃圾袋下樓去,等垃圾車時蘇菲
心裡有種愁緒反覆回轉,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如此在意,MIKE是
怎樣的人又如何,跟她有任何關係嗎?一個連真實姓名都不曉得的男
人,蘇菲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極其普通的借宿關係,一點都不特別。


  夜深藍,而社區內的燈火耀眼好似星光,漫步於中庭花園裡,有
種如夢似幻的錯覺,她已在這裡住了半個月,還不能習慣高級住宅的
氛圍。


  周遭的人看上去都像是打扮的光鮮亮麗的菁英份子,擁有令人稱
羨的收入和地位,自然而然地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而自己只是個職場逃兵,在社會上迷失了方向,又放棄了努力,
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夠留在這裡嗎?


  這個華美的殿堂,不是上帝建造給成功者的居城嗎?


  她仰頭看著高樓上的閃光,內心複雜錯亂,如果MIKE沒有伸出援
手,現在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回到老家受父母白眼,也許連妹妹也會看不起自己,辜負了父母
親的期待,選擇上台北打拼,卻縮著尾巴,像隻鬥敗的狗逃回家裡,
這也不是蘇菲想要的結果。


  接受MIKE的幫助,只是為了讓迷惘的自己有個喘口氣的空間,休
息一陣子,才能儲蓄繼續努力的能量。以前,她一邊上班,一邊玩樂
團,全身充滿期望與動力,年輕就是她的本錢,她有用之不盡的體力
和漂亮的外貌,人生,應該更順遂一點才是。


  十幾分鐘的散步,蘇菲想了很多事情,但是還有一件事讓她不明
白。


  MIKE究竟是怎麼看自己的?


  那時,她情不自禁的吻了他,因為他冷靜而銳利的眼神像極了她
的前男友。


  蘇菲的初戀。


  後來在他們兩人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之下,陽光消融了覆於男人身
上的冰雪,也許那一刻,MIKE真的動了感情。


  如果男人對每個女孩都能如此溫柔,蘇菲心裡不免有些妒意,她
私心的希望,MIKE只對她一人這麼特別。


  那怕是她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連是不是好朋友關係,都還得商榷再三。


  蘇菲漫步上樓,回到那間夢幻城堡裡,站在門口卻聽見裡頭傳出
木吉他的曲調。


  那曲調輕柔飄逸,洋溢著春風般溫暖的情感,蘇菲認得這首歌,
那是很多年前她剛開始學吉他時老師曾經教過的一首曲子──南屏晚
鐘。


  她輕輕的開了門,見到MIKE坐在沙發中央,手裡握著木吉他,向
蘇菲一笑。原來這個男人真的會笑,且是這般溫柔的笑。


  他繼續彈著曲子,輕快又俏皮的曲調,其中加入了許多MIKE自己
的即興巧思,讓這首老歌聽來柔和輕快,蘇菲哼著歌,以優美的嗓音
隨著MIKE的旋律就這麼在客廳來了一場爵士演奏。歌聲略屬中音的蘇
菲唱起爵士風格的歌曲再適合也不過了,有點疲憊慵懶的聲音,清靈
透徹的擊中了MIKE的心弦。


  「我們坐在沙發上又彈又唱,這真的是名符其實的沙發音樂了。
」MIKE笑說。


  「你怎麼會突然跑過來?」蘇菲問。


  「這是我家,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他說。


  「我是女生耶,你把房子借給我,起碼尊重一下我的隱私。」女
孩調皮的說,其實這不是她的本意,她見到MIKE的同時,內心甚至歡
欣鼓舞,才隨著他唱了一首歌。


  「只要妳別不穿衣服在客廳跑來跑去,我什麼時候來又有什麼關
係。」MIKE淡淡的說。


  「喔~所以你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今天晚上才會突然衝過來
對吧,你這個色鬼。」


  MIKE聞言楞了一秒,目光直視著僅著短衣短褲的蘇菲,穠纖合度
的體態,隻手一握的腰擺,筆直細長的美腿,無一不是男人心中夢寐
以求的女人典型。他不閃不避的模樣讓蘇菲有點害怕了,以前盧恩也
曾與她靠得這麼近,但盧恩不會賦予她如此強烈的壓迫感,MIKE就像
草原上的獵食者,藏身於下風處俟機而動。


  「好啦,我開玩笑的,你不要在意啦。」深怕MIKE誤會,蘇菲連
忙撇清。


  「唉。」


  「嘆什麼氣?」


  「妳這女人,真的很調皮,如果我真的想對妳怎麼樣,不會等到
今天才下手。就算想逗我好玩,也請你看看場合跟對象。」他竟像顆
洩了氣的皮球,不似以往總會與蘇菲反唇相譏。


  「我今天,是來跟妳道別的。」然後,他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語



  「我的父親生了重病,所以我必須趕往大陸一趟,什麼時候才能
回來,我也不確定。」


  「房子妳就繼續住吧,不用付房租,妳放心。」他苦笑。


  蘇菲愕然,美麗的臉龐像石膏蠟像般凝結,從沒想到這一天會來
的這麼快。


  她還來不及確認自己對他的情感,他就必須離開了。


  「我……。」


  「什麼事?」MIKE表情平和,也許歷經了巨大的掙扎,才讓心情
歸於寧靜。也才能用這樣的態度,輕鬆的向蘇菲告別。


  無論他是多麼的仇恨剝奪他自由的父親,血緣終究是不可抹滅的
羈絆。


  「你什麼時候要走?」情急之下蘇菲不自覺拉著他的手。


  「三天後的機位。」


  「但是……」突如其來滿溢的情緒讓蘇菲急得快哭出聲音,她還
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妳今天怪怪的喔。」MIKE輕撫她的臉。


  「我沒有!」她鼓著雙頰氣道。


  「我要走了,今天想去LOST晃一晃,順便跟Tako盧恩他們說再見
。」男人倏地起身,一如往常的俐落。


  蘇菲還拉著他的手。


  「又怎麼啦?有話就說啊?」他搖頭苦笑,怎麼那個帶點瘋狂的
野女孩,今天卻變成了文靜羞澀的少女似的。


  「可是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就要走了。」蘇菲漲紅
了臉,用力說出這兩句話。


  男人先是一愣,隨後捧腹大笑,這一笑讓蘇菲的臉更紅了。


  「哈哈……對不起,妳的問題實在是太妙了。」


  「我叫鄭修捷,鄭修捷的鄭,鄭修捷的修,鄭修捷的捷。」


  蘇菲再也忍受不住,MIKE來去如風,帶走的是她心中的寂寞,卻
留給她一個難以填補的巨大空隙。


  她撞進MIKE懷裡,抽抽噎噎的哭泣。


  「你說那……那個不是廢話嗎……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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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鬼村3/3即將於7-11上架囉

我之前搞錯日期了,正確的上架日期是3/3不是3/25,特此更正

每完成一本書,最期待的就是見到封面出爐的那一刻,

這次的新書《葬鬼村》封面驚悚指數大大提昇,可以說是我
最喜歡的封面之一!

    這一次,我真的沒把握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就要出發到那個無數鬼魂張牙舞爪之地,去尋回我們最珍貴的東西。
   如果找到這張紙條的是從台灣來的同事,那麼就代表我們或許已經遭遇了不幸……
   請切記,千萬不要來找我們……
   因為那個地方,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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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菲很困擾,MIKE即時釋出的善意的確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
,在台北找不到地方住,右不想低頭回家的情況下,難道一個女
孩子還得像個流浪漢般的餐風露宿?大學時代蘇菲與幾個玩樂團
的好夥伴不知睡過多少次街頭,喝醉了就把柏油路當床鋪,背包
當枕頭,一覺到天亮也無所謂。


  那時候她認為玩搖滾最重要的就是不羈的精神,凡事從大處
著眼,至於那些無關緊要,芝麻蒜皮的小事情,笑一笑也就過了



  但是現在擺在她眼前的抉擇顯然不能以芝麻蒜皮來形容,蘇
菲躺在即將退租的房間裡,用全身去感覺這頂陪了她兩年多的床
,過去幾百個日子裡,她曾在這張床上閱讀、寫歌、痛哭、沈睡
,她趴在細滑的絲絨床單上,輕輕撫摸著,多少次酒醉回家,她
來不及洗澡便一頭栽進柔軟的床裡,隔天早上才滿腹怨言的拆了
床單清洗。


  往事歷歷在目,全都是她在台北努力打拼生活追求夢想的記
憶累積,若真非不得已,她不想輕易的放棄。


  也許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歸屬感,不管在外頭受到什麼傷害,
積累了多大的憤怒,只要回到這裡,回到這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她的靈魂就能夠獲得釋放,彷彿聆聽艾力克萊普頓的木吉他獨
奏,怎樣的污濁都能沈澱下來,而被洗滌淨化。


  「過幾天就得搬走了啊。」蘇菲右手掩著眼睛,一聲長嘆。


  搬到MIKE提供的住處也不是件壞事,那個男人嘴巴壞歸壞,
心地還是非常善良的,他只是像一隻孤傲的鷹,因為飛得太高,
所以找不到同伴,經歷了長時間的飛行,卻在偶然落下休息的樹
梢上頭遇見了一隻小松鼠。那棵歪歪斜斜矗立於光禿懸崖邊的小
樹,是小松鼠的家。

  
  小松鼠的家就要沒了,這棵樹因為缺乏水源灌溉,即將面臨
枯萎的命運,鷹與松鼠因一同見識了燦爛的朝陽,如此奇妙的體
驗將倆人孤獨的命運連結起來,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好朋友。


  鷹帶著小松鼠來到了他幾個棲身之地的其中之一,枝葉繁茂
的大紅檜,小松鼠曾幾何時見過這樣高聳參天的大樹,簡直看傻
了眼,像個鄉巴佬似的讚嘆不已。


  「你家……會不會太豪華了一點?」蘇菲站在豪華社區門外
,仰望著眼前這棟樓高三十二層,雄偉壯麗的建築物。


  「這是公寓?」蘇菲很慌張的手指著那棟掛著大圓鐘的高樓
,「不是教堂嗎?還是什麼企業總部?」


  「唉,妳這女人很愛大驚小怪,公寓也是分很多種,有像妳
住的那種,破破爛爛,感覺肯定會鬧鬼的老舊公寓,也有像這種
剛蓋好兩年,有俱樂部有游泳池的高級公寓啊。」


  「你說你住在這裡?」


  「不然勒?」MIKE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爸給我這間房子
,但是平常我不住在這,因為我不想接受他的施捨,空著養蚊子
也是浪費,每個月還是得付管理費,乾脆借給妳暫住一陣子也無
妨。」


  「免費的嗎,我可付不出房租喔,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
到街頭當流浪漢去。」蘇菲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要是MIKE
突然跟她收一個月三萬塊的房租,那該如何是好。


  「當然不是免費,天底下怎會有白吃的午餐?」MIKE笑說。
蘇菲啐了一聲,「我就知道沒這麼好,要錢沒有,爛命一條。」


  「嘩~妳這女人講話怎麼這麼粗魯,我告訴妳,不是說玩搖滾
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罵幹你娘。妳能放肆的時間也僅限於站在舞台上
的時候,又不是職業樂手,跟人家ROCK個鬼啊。」


  「喂,我講話粗魯礙著你啦,你自己也是玩音樂的,沒必要講
得這麼難聽吧,再說你口口聲聲女人女人,又不粗魯了嗎?你們男
人,只會用自己的角度來思考女人的事情,我們愛擺出什麼樣的態
度干你屁事。社會公斷的女人溫柔嫻淑三從四德,不都是你們搞出
來的?說穿了不過是希望女人順從你們男人的愛好,去裝出一副很
溫柔有禮貌的樣子,這樣你會開心嗎?」蘇菲劈哩啪啦,像掛上子
彈鏈的格林機關槍似的火力連發。


  MIKE沒想到蘇菲會有這麼大反應,一時被她說的啞口無言,事
實上蘇菲說的極對,他自己也是用了「男人想要見到的女人模樣」,
這種刻板印象去套在蘇菲身上,這不是沙文主義是什麼?父親對自己
不也正是如此,希望他能夠承接家裡的事業王國,刻板的認定了只
要給予富裕的物質生活,就算是盡了為人父應盡的義務。


  幼稚而可笑的想法。


  MIKE突然滿臉通紅,為自己竟與那個最痛恨的父親有著相同思
考模式而感到羞憤難當。


  「喂,男人。」蘇菲學著MIKE的語氣粗聲粗氣的說話。

  「我在罵你耶,幹嘛臉紅啊,難道你是那種被虐狂之類的變態…
…?」

  「啊!好噁心,你不要靠近我,變態!」


  男人失聲笑了,笑的出奇爽朗,就跟今天的天氣一樣令人感到
舒適,無比陽光的笑容:「對不起,聽妳講話像機關槍,感覺很像
我媽在罵人,情不自禁的就笑了。」


  他還是那麼傲,不肯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但是至少,他有點
感激女孩無心的提點,自己差那麼一點,就要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
種人了。


  比起感謝之意,其實羨慕還多上一些,他羨慕蘇菲自由自在,
不用背負家族壓力,父親期待,能為了自己痛快的活。


  其實自己比較像那隻失去了住處而徬徨無措的松鼠,而蘇菲才
是自由翱翔於天際的鷹。


  這個美麗的女孩身上擁有許多自己渴望許久卻不可能獲得的貴
重特質,比如說,自由。

 
  那天夜裡,暗香浮動,客廳的燈關了半盞,二十八樓外的夜景
星火燦爛。


  男人坐在黑暗的角落裡自斟自飲。


  空氣中飄蕩著誘人的芬芳。


  蘇菲在淋浴間洗澡的香氛,水滴落在磁磚上的聲音,從門縫冒出
的水蒸氣,無一不挑動男孩對那完美女體的幻想。


  MIKE搖動手中的威士忌,用嗅覺汲取琥珀色的酒液中最精華的部
位,那股香氣貫入腦門,像電流般轉了幾圈,然後隨著血液行遍全身。
就像是躡手躡腳的走在透明的玻璃紙上,腳底下就是萬丈深淵,不敢向
下看,也不敢移動一步般的感覺。


  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呢?


  依照自己平常的夜間模式,帶了女孩回家,享用美食,聽點搖滾,
再配上珍藏的美酒,女孩洗完澡之後,就是手到擒來的時刻。


  但是此刻MIKE卻沒有那種把握,更確切的說是沒有那種慾望。


  他當然知道盧恩喜歡蘇菲,但是這件事與他無關,只要他想,沒
有人能阻擋他追求蘇菲。那麼現下心中這種複雜的情感又是為何?


  好像是,如果跟蘇菲上床做愛,也許是最美好的體驗,也許能夠
得到這個女孩的心,但是自己似乎會就此失去了些什麼。


  光用想像,就讓心裡空了一塊,這種感覺讓MIKE害怕,懼怕著失
去他與蘇菲之間的危險平衡。


  自己喜歡的,其實是那個滿身是刺的蘇菲吧。


  野馬一旦馴服了,或許聽話可愛,但卻永遠失去了不受馬鞍拘束
,奔馳於原野間的不羈魅力。


  或許是這樣吧。


  酒杯,很快的空了。


  「喂,你還沒說房子借我住的代價是什麼耶,該……該不會要我
用身體來付吧!」蘇菲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


  「那個嘛,」


  「等我想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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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工作室誠徵 約聘編輯(全職)

需求人數:1人
男女不拘,22-35歲,大學相關科系畢業
有耐心,抗壓性高;平常喜歡逛出租店、書店,有閱讀奇幻、驚悚、武俠相關類別小說、漫畫習慣。
有相關工作經驗者,優先考慮。
請將完整履歷(詳述個人介紹、畢業科系、相關工作經驗、興趣、作品)
寄至 mimi@tomor.com
履歷審核通過後,將主動連絡,進行筆試與面試。
 
※ 此職缺為全職工作,採年度約聘方式,於農曆年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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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陌生人》今天上架了,地點是各地的7-11

歡迎看過的朋友來這裡發表一下意見,或分享一下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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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號我也會去喔,當天下午16:30~1730有簽書會,請大家過來玩吧~

 基本資訊

<    日期
2010年1月27日至2月1日
<    地點
世貿二館(台北市松廉路三號一樓)
<    位置
F320(下頁有位置圖)
<    營業時間
平日:1.27(三)-2.1(一)每日上午10:00-18:00
假日:1.29(五)-30日(六)星光夜,延長至晚上22:00,18:00起星光夜優惠入場;1.31(日) 延長至晚上20:00


明日工作室 2HOUR親密接觸活動
邀請新銳作家擔任書店店員,並同步舉辦簽名會
喜愛龍雲、圈羊、D51、笭菁的粉絲,千萬不可錯過
 
時間:2010.1.31(日)
活動方式:每位作席都會出席2小時,前1小時店員時段,後1小時簽會時段


 書展明日工作室活動資訊
 
折扣活動
單本79折
任選5本7折
 
獨家限量週邊商品
【紅龍之眼】典藏提袋 售價99元
【禁忌】典藏提袋 售價99元
【紅龍之眼】明信片30元
【禁忌】明信片30元
 
好康活動
【禁忌】系列買1本 贈限量明信片
【禁忌】系列買全套1-5集 贈限量典藏提袋及明信片
一人限領一份 數量有限 送完為止
 
【紅龍之眼】系列買1本 贈限量明信片
【紅龍之眼】系列買全套1-4集 贈限量典藏提袋及明信片
一人限領一份 數量有限 送完為止
 
誠徵工讀生
 
<    工作時間,合計65個小時
2010年
1月26日/10:00-17:00(7小時)
1月27日/10:00-18:00(8小時)
1月28日/10:00-18:00(8小時)
1月29日/10:00-22:00(12小時)
1月30日/10:00-22:00(12小時)
1月31日/10:00-20:00(10小時)
2月1日/10:00-18:00(8小時)
<    地點
世貿二館(台北市松廉路三號一樓)
<    薪資
65小時,每小時95元,合計6175元
遇到中、晚飯時,會提便當
<    工作內容
一、搬書
二、書籍上架
三、招呼客人
四、簡易庶務(例如:領便當)
五、會簡易的POP更優
 
<    面試方法
限男性,請提供簡易履歷(需附上照片)
寄至service@tomo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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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絲質襯衫最上頭的兩顆扣子悄悄的繃開,為了喘口氣,他猛
灌了一大瓶牛奶。牛奶中的某種酵素能夠減輕他空腹喝太多烈酒而產
生的胃痛,離開LOST之後兩個小時,他躺在自己的車內小憩片刻,音
響放著震耳欲聾的金屬搖滾,隨機播放的樂團,聽起來卻個個都是如
此相似。


  他所看見的那些人也是。


  車子就停在LOST旁,表演結束之後人潮陸續散去,每個人的臉上
都帶著滿足的微笑,看在他的眼裡覺得噁心無比。其實,他也不明白
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世嫉俗,自己的才華是多麼過人,他很清楚也能
善加利用。上天給了他帥氣的外貌與多金的父親,還有不可多得的音
樂才華,但是這個男人依舊不覺得滿足,他不知道活在這個世上為得
是什麼,更不明白眼前這些庸庸碌碌的群眾,每天迷失於忙碌的機械
化工作模式與紛紛擾擾的愛情離合,因為無法承受寂寞與痛苦,到最
後一點小打擊就形同巨大災難。他們像聞見蜜糖的螞蟻紛紛朝這裡聚
集而來,因為得到了小小的救贖而心花怒放。


  Mike難以想像。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想著想著,天際泛出一線白光,這才猛然醒覺,天就快要亮了。


  Mike按掉音響,打開車窗,迎面而來的是早晨清爽的徐風,拂在
臉上就帶走了睡意。這一陣風讓他的心情大好,點了一支菸,踩下油
門往太陽升起的地點而去。


  目的地是基隆的外木山,他曾經在網路討論中看見有些攝影者分
享外木山的日出照片,當太陽從昏黑的海面緩緩升起,刺眼的金色陽
光在一瞬間披灑整個世界,那從藍色波浪的盡頭出現的光芒,叫做希
望。


  車子經過市政府附近的時候,他很不耐煩的停了一個紅燈,菸一
枝接一支的抽,他想不通,為什麼在凌晨四點半,路上車輛稀少的時
候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秒數依然是九十秒。


  然後,Mike在路邊的便利商店前,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孩,抱著一堆啤酒罐坐在便利商店門口,昏昏
沈沈。從店裡走出來的客人似乎早習慣有人醉倒在門口,對她看也不
看一眼。


  他本來想裝作沒看見,但事實卻不允許他視而不見。


  兩個金髮少年搖搖擺擺的從店內走出,看見了半醉的女孩,似乎
很有興趣,站在她的身旁交頭接耳了一番。


  「嘖。麻煩的女人。」


  Mike緊急煞車,尖銳的煞車聲引起了兩個深夜遊蕩少年的注意,
他重重的甩了門,快步朝女孩走去。那兩人見從黑色跑車下來了一個
表情陰鶩,又緊握著拳頭的男人,當下哪還敢做什麼壞事,撇下女孩
一溜煙的跑了。


  Mike一把拉起女孩的手臂,空啤酒罐匡啷啷掉了一地。「喂,妳
為什麼半夜蹲在這種地方喝酒?」


  蘇菲抬頭瞟了他一眼,樣子狼狽不已:「不甘你的事吧?」她猛
然打了個酒嗝,從腹腔內衝出的酒味臭氣燻天。


  「沒事情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找罪受。」


  「他媽的。」Mike啐了一聲,將渾身癱軟的蘇菲抱起,丟回自己
的車上。


  「這女人有病。」碰的關上車門,Mike嘴裡絮絮叨叨。


  車內躺著一個神智不清,且看起來隨時有可能瘋狂嘔吐的女人的
確是件令人煩惱的事,Mike心煩意亂,又不能將蘇菲丟在路邊不管,
眼看時候不早,天很快就要亮了,他只好緊催油門帶著蘇菲直奔基隆
外木山。


  Mike是那種一旦下了決定就勢必要達成的類型。


  蘇菲斜躺於真皮包覆的副駕駛座座椅裡,上了高速公路,Mike這
才發現忘記替她繫上安全帶。於是他放慢車速,單手握著方向盤,伸
長了右手橫越蘇菲胸前,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安全帶扣。


  Mike的手肘不經意的碰觸到蘇菲的胸部和腹部,觸感異常柔軟,
右手探了半天,還是找不到那要命的扣子在哪裡。Mike只好暫時停靠
路肩,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整個人趴過去找。


  他知道這是一個令人臉紅心跳的姿勢,幸虧蘇菲現在昏昏欲睡,
否則自己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蘇菲夢囈似的呻吟著,嘴裡說些呢呢喃喃沒人聽得懂的醉話,酒
醉的女孩雙頰緋紅,每吐一口氣都帶著誘人犯罪的味道。費了一番功
夫,終於將安全帶扣好,蘇菲斜屈著身子,優美的體態卻也一覽無遺
。Mike看著她修長白嫩的大腿,搖了搖頭,嘆道:「女人,實在麻煩
。」


  蘇菲突然鉤住Mike的頸子,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用力的將Mike
的頭往下壓,這突如其來的發生讓他猝不及防,就這麼與蘇菲的嘴唇
貼個正著。蘇菲的表情洋溢著滿足感,瞇著眼睛親吻Mike,就像正在
做一場美好的夢。


  與蘇菲親吻的感覺很奇妙,她的唇片比Mike曾經吻過的任何一個
女孩都來的柔軟濕潤,意識像飄上了雲端踩著虛無的白色霧氣跳一場
激情的探戈舞。她摟著Mike,就像摟著深愛的情人,全身的意識都放
在這既悠長又深遠的吻上。


  Mike可不這麼想,雖然他不介意和蘇菲親吻,但是他一直擔心著
女孩會不會突然胸腹間氣血翻湧,將晚餐一骨腦的全過到他嘴裡,當
下的心情就像坐在即將掉落的大怒神座位裡那麼提心吊膽。


  蘇菲吻得纏綿悱惻,雙唇離開時那迷濛憂傷的視線望著Mike,薄
唇動了幾下,像是說了什麼。


  只有Mike聽的見的私語。


  『你和他有些相似。』


  「原來妳醒著。」


  「你在找安全帶的時候我就醒了。」蘇菲閉著眼睛,喘息似的說
著。


  Mike回到位置上重新發動車子,心情有點悶,難言的鬱悶情感在
胸中蔓延,他從來沒有碰過這種類型的女生,對女人沒多大興趣的他
,心裡竟微微地起了波瀾。


  也許他只是不喜歡被當成替代品的感覺,雖然讓人感到羞愧,卻
不難受,他這麼想著。


  其實他更好奇的是,蘇菲口中所謂的他,與自己有點相似的他,
是個怎麼樣的人。如果不是深愛著某個男人,蘇菲又怎能給出如此深
情的一吻。


  Mike偏著頭開車,對於自己被當成了前男友的幽靈感覺到有趣,
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笑什麼?」蘇菲按著自己的頭,一時的激情褪去之後,從身
體深處冒出了劇烈的偏頭痛。那樣敏感而病態的模樣全看在Mike眼裡
,他悶聲不吭的開車。


  車子過了大業隧道,在爬過連接高架道路與港口的匝道,眼前出
現了一片寬闊的海景,體積龐大的麗星郵輪此時正停靠在碼頭邊,而
遠方海平面金黃色的光線蠢蠢欲動,天際也泛起魚肚白,日出的時間
就要到了。


  「我說,妳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趣,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放浪不羈的
搖滾因子。」


  「真正玩搖滾的人就是要像妳一樣,不拘小節,興頭一來醉倒在
路邊也無所謂,喜歡就接吻,心情不好便擺臭臉,我行我素與狂放叛
逆才是真正的搖滾精神啊。」


  聽他這麼一說,蘇菲臉色更差,冷冷的說:「你是在諷刺我嗎?



  「況且我也沒叫你來幫我,那兩個不良少年才不敢對我怎麼樣。
」她嘟囔說道。


  Mike打開車窗,替自己點了菸,煙霧隨著車行往窗外飄散。「說
這些話並不是在損妳,本來這時候對心情不好的妳應該說些鼓勵或安
慰的話,若是盧恩在場他就會這樣做。」


  「所以你是想說你很酷很屌不屑安慰我嗎?」


  「要這麼解釋也無所謂,我並不會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


  蘇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的說:「我早就看不慣你那副
屌樣!琴彈的好又如何,老是擺著一臉全家死光的衰樣,自以為高高
在上,對凡人不屑一顧。這樣你很開心嗎?貶低他人來滿足自己微不
足道的虛榮,傷害別人來換取自己的快樂,這就是你Mike的生存之道
嗎?操!我他媽最恨的就是你這種男人!」


  蘇菲對著Mike飆出一連串不像樣的髒話,連她自己也驚訝無比,
為什麼會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如此不滿。


  Mike臉上表情無動於衷,任憑蘇菲說的多難聽,他的嘴角還是浮
著略帶傲氣的微笑。


  「從來沒有女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蘇菲簡直要瘋了,大吼著:「是!我很榮幸當第一個把你罵到臭
頭的女生,Mike你他媽的王八蛋!」


  「很好。」


  「不知道你的前男友是不是跟我一樣渾帳?」他微笑回問。


  「一模一樣!你們都是最可惡的王八蛋!」


  記憶是蝕刻在石板上的痕跡,長而久之覆蓋了沙塵,填補了片段
之間的空隙,縱然強行將沙塵拂去,也看不見原來的真實樣貌。


  因為遺忘使人產生改變,曾經刻骨銘心的回憶,也隨著時間長河
的推移,與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在不知不覺中改變。


  能夠留存在心中的,都早已是被合理化過後的結局。


  人都是如此,只選擇相信對自己有利的事實。


  穿越舊港務局前方的甬道,右轉再開幾分鐘的車程就到達觀日景
點,Mike將車停妥,也不管蘇菲的情緒有多麼惡劣,逕自下車,站在
岸邊的礁石上遠望海面。


  清晨的海潮聲總是帶著一種能夠讓人心安的神秘特質,聽著那固
定頻率的波浪拍上黑色礁岩,浪花破碎成了雪白的泡沫,塞滿了石頭
與石頭間的細縫之後又隨著引力快速退去,一進一出的拉扯,匯聚重
整的海水,仔細看來就像是人生。


  他們恰恰趕上了日出的時間,清晨五點三十分,離開了還在沈睡
中的都市,來到距離大海最近的地方,金黃色的太陽在他們的眼前緩
緩升起,從最遙遠的的那一端,替這個世界帶來又一天的光明。


  蘇菲站在車旁,海風吹動了她的長髮,經過一陣激動,酒也醒了



  情緒稍微獲得平復,她單手壓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對Mike大喊。


  「喂!你站上來啦,別站在石頭上面,滑倒很危險耶。」


  「妳不是很討厭我嗎,我就這樣摔死不是更好?」Mike在幾塊礁
石上跳躍,危險的樣子讓蘇菲連連搖頭。


  「你很幼稚耶,白癡都聽的出來那是氣話吧,快點上岸啦。」蘇
菲急道。


  Mike哈哈大笑,站在離岸邊最近的石頭上,想一鼓作氣跳回岸邊
,落腳時卻沒站好,整個人搖搖欲墬,蘇菲見狀趕忙衝上前去用力拉
住Mike的手。


  只是,她沒有發現那只是Mike裝個樣子而已,拉到手的那一刻,
Mike轉了個身,將蘇菲擁在懷裡,粗魯而深情的吻她。


  日出的逆光讓兩人的身影在金色的海岸線上融化,男人緊緊的抱
著女人,忘情而濃郁的吻持續了好一陣子,吻得蘇菲幾乎不能呼吸。
她輕輕的推開Mike,胸口微微起伏,不知道是心內的悸動或呼吸所致



  「為什麼?」蘇菲撫著自己的胸口,唇邊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菸
味。


  Mike笑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你的前男友,在此時此刻應
該會做這樣的舉動吧。」


  「為什麼你能把這種事情說得如此淡泊,像在開玩笑一樣?」蘇
菲坐在岸邊,垂首看著海面。


  「對我來說,很多事情都像是可怕的玩笑。」


  「所以這就是你玩世不恭的合理化嗎?你也許能夠吸引很多的女
人,但是卻找不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吧?像你們這種男人,可悲又可
憐。」


  「也許,如果我不是生在那個家的話,也許我的人生就不會如此
悲觀。」


  「這只是不負責任的說法,為什麼要把責任推到家庭上?雖然我
不瞭解你的家庭狀況,但是就我所見所知,家庭給了你富足的生活,
這難道還不夠嗎?」蘇菲不解。


  Mike看著遠方,怔怔的說:「如果可以,我寧可不要這些東西。



  天才而高傲的男人在此刻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且無助的大男生,
在他的心裡不知道產生了什麼化學變化,正逐漸的溶解他厚重的心防



  蘇菲看著Mike,眼神清澈透明:「很多人想要卻得不到,你這個
擁有一切的男人卻什麼都不想要,真是諷刺的人生。」


  「半年後我就得離開台灣了,去我最憎恨的父親身邊,當他一輩
子的走狗。」


  「所以剩下這一點點自由的時間,我要過自己的生活,那怕是多
麼頹廢荒唐不堪入目,我只想為自己而活。」


  「奢侈的妄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拼命工作只為了三餐溫飽,
為自己而活這種遠大又不切實際的目標,他們連想都不敢想。而你口
口聲聲掛在嘴邊的為自己而活,你又真正做到了嗎?你所謂的為自己
而活,難道就僅只是像個無賴一樣耍那些小聰明和任性,像個不學無
術的紈?子弟浪費自己的天賦和才能?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生活,那
就太可笑了。」


  Mike越說越是激動:「女人,我們所爭論的點並不在同一個水平
面上,我不是他們,他們也不是我。我還沒有偉大到能夠包容社會上
所有人的想法,妳所說得也許有道理,但是那僅止於對過著同樣無趣
生活的大眾而言是如此,對我來說,那只是不值一曬的平凡。父親給
了我兩年的時間,從退伍開始,他給我兩年的自由去換取往後一輩子
的苦悶,這種感受妳能懂嗎?妳又能夠體會我心裡的徬徨和恐慌?待
在那個人的身邊做事,便形同於替自由宣判了死刑。我的大哥是如此
,這次該輪到我了。」


  蘇菲從沒看過他如此失控的模樣,瞪大了一雙美目,不可思議的
看著Mike。


  女孩笑了。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種表情。」


  Mike把頭別了過去,像是不好意思似的。


  「你的爸爸是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在你的敘述中,他聽起來像
個很恐怖又極端的魔王一樣。」


  Mike的頭搖的像波浪鼓,拼命推託:「不能說他,只要提到他我
就會澇賽七天,妳不想看我因為澇賽而死吧。」


  「哪有這麼誇張。」蘇菲掩嘴輕笑,她自己卻沒有發現,已經有
多久沒有下意識的做出這個動作。


  她的笑容,一向都是毫不掩飾的。


  「深夜坐在便利商店前面喝酒,想必妳也碰到了一些事情?」Mi
ke抽著菸,很自然的與蘇菲併著肩坐下。


  「比起你心裡面複雜的程度,我的原因還蠻可笑的,說出來有點
不好意思哩。」蘇菲紅著臉說。


  在Mike不斷的催促之下,蘇菲終於肯說出她深夜不歸的理由。


  「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簡單來說就是,我不曉得自己該成為怎麼樣的一個人存在於這
個社會裡面,加上又沒了工作,心煩意亂,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大半
夜的想著想著,就只想喝酒解悶。」


  「很好笑吧,在你面前說這種話,顯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我就是你剛才說的那種普通人,過著與一般人完全相同的生活
,擁有完全相同的煩惱,每天都為錢所苦的普通人。沒錢沒工作,又
顧忌著自己的自尊不敢低頭回老家,現在連房子都快沒得住,好平凡
的煩惱啊。」


  Mike搔著自己的頭,那突然產生煩惱的模樣在蘇菲眼裡看來逗趣
極了。


  「妳啊……我說妳這個女人啊……有錢的困擾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他重重的吐著氣,一副俗氣土財主的模樣。


  蘇菲突然靠近他的身邊仰頭眨了眨眼,「怎麼,你要養我嗎?」


  Mike拍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說:「養妳要負擔一輩子的責任,這
種蠢事我才不幹,但是借妳錢這點小事我還辦的到。」


  他頓了頓,又說:「半年後,妳就可以去住我的房子。反正我也
用不到了……。」


  「你真的願意離開台灣?離開現在你所喜愛的生活?」蘇菲奇道



  「就算不願意,我也沒有選擇的權力吧,妳不了解我的父親,在
我們幾個孩子面前,他就像是個最恐怖的獨裁者。面對這個給予我們
優渥生活條件的人,我與大哥都沒有反抗的力量。」


  蘇菲聽著Mike的獨白,低頭喃喃自語,聲音細的像蚊子:「好可
憐的人。」


  蘇菲的心裡隱隱有種想法,她並不認同Mike的困境,其實眼前的
這個大男孩,只是不願意付出反抗父親的代價,不願意失去現在富裕
的物質生活,所以才會如此煎熬痛苦。只要提起勇氣放下一切,其實
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但是對一個正在苦惱中的人來說,這種想法無疑太過失禮,是以
蘇菲沒有也不敢說出口。況且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根本
沒有資格對Mike的生活態度置喙。


  Mike嘆了口氣:「今天真是反常了,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些
心裡話,連盧恩都不曾聽過。」


  蘇菲甜甜一笑:「你這樣說,該不會是想要泡我吧?」


  Mike聞言仰頭大笑,「妳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那聲音聽起來卻有些悲涼。


  兩人在清晨的海岸邊閒聊了一陣子,後方的公路上來往車輛逐漸
增多,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上班時間。Mike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
在燦爛的陽光下露出了開朗的笑容。「走吧,我送妳回家。」


  「回我家還是回你家?」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發現了Mike隱藏在他冷酷面具底下的柔軟
心靈之後,蘇菲就想逗他,想看他突如其來的誇張或害羞反應,這些
鮮少出現的表情,在他俊美的容貌上都顯得格外動人。


  「妳這個女人!不是吻了妳就得負責一輩子吧,想賴在我家,妳
還得等個半年,別癡心妄想了。」他故作嚴肅的樣子讓蘇菲打從心底
笑翻了,因為她真正發現了這個男人不為人知的一面,以後不管他如
何裝酷耍帥,對蘇菲來說一律不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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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點了支菸叼在嘴裡,拍拍盧恩的肩膀,低聲說:「我先走了
,你自個兒想法回去吧。」他本不應該這麼早離開,盧恩知道他的用
意。


  對於品欣與盧恩之間的往事他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也許在某處還
有個人殷切企盼著他的到來,沒空將時間浪費在聆聽回憶與閒聊之中



  Tako則是很識趣的替兩人找了一塊舒適的空位,將店裡的燈光調
暗了些,過了十一點,還在店裡的這些人並不需要太多刺眼的照明。


  Tako忙進忙出的收了幾張桌子上的空酒杯,又轉身進廚房端了盤
香氣四溢的炸薯條,他就像個魔術師,店裡看似只有他一個人照顧,
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忙得過來。


  盧恩接過盤子,道了謝笑說:「我剛沒看你進過廚房,怎麼有空
弄這些東西?」


  「欸笨蛋,裡面還有個大廚啊,待會叫她來跟你們打招呼,外頭
比較空閒得時候她就會出來喝酒了。」


  說完話,Tako又回到他的王座裡搖頭擺腦,隨著自己的喜好切換
音樂碟片,自得其樂的模樣非常有趣。


  兩人終於獲得一點單獨面對面的機會,盧恩看著品欣,一時卻不
知道該說什麼好。


  盧恩尷尬的笑了笑,微微彎起的嘴角和高中時的青澀模樣沒有太
大改變。品欣噗哧一笑,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一樣像個大男孩似的。」


  「我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讚美詞嗎?」盧恩摸摸自己的頭,不知道
為什麼,他看著品欣,總覺得她的眼裡溢著某種揮之不去的疲憊感。


  「這些年……你(妳)過的怎麼樣?」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說出
這句話,彼此停滯了片刻,隨即相視而笑。


  「我說出來可能會把你嚇一跳,高中畢業之後,我爸問我未來想
做什麼,我告訴他想去國外見識見識不同的世界。於是我就到法國去
唸書了。很衝動吧,沒有告訴任何人,只買了一張單程機票,提著行
李箱就毅然決然的出發。誰知道飛到了法國,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馬
上就將我微不足道的小小自信心擊垮,剛開始的一個月,我每天都在
宿舍裡哭。」


  「唉啊,那真是恐怖的回憶,不管看到什麼都想哭,又不會講法
文,偏偏法國人不喜歡跟你講英文。從小訓練起的外文基礎派不上用
場,只能從零開始。」品欣吐舌苦笑。


  「如果是我,沒多久就想辦法逃回台灣了吧,對於壓力的承受度
我一直都很弱,只喜歡無憂無慮的生活態度卻不適用於這個社會。」
盧恩搖頭嘆息。


  「外國人都是很無憂無慮的。也許是台灣的生活步調太緊湊,又
缺乏合適的心靈糧食吧。說起來很不好意思,我曾經打電話向父親求
救,哭著跟他說我不想待在法國了,我想回台灣念大學,跟大家過一
樣的生活。結果,我那天才老爸冷冷的跟我說:自己決定的事情自己
負責任。然後啪的掛了他親愛女兒從幾萬公里之外打來的求救電話。



  「真狠。」盧恩作了個驚嚇的表情。


  「也不盡然。」品欣從放在她腰際的一個黑色亮皮小包內拿出一
盒菸,從裡頭抽了一支點上火。盧恩看在眼裡,不知怎麼著卻有種難
以接受的感覺。


  「他讓我學會什麼叫做真正的獨立和自主,三年前父親急性心肌
梗塞過世的時候,我正跟著樂團在義大利作巡迴表演,遲了整整一個
月才回台奔喪。」品欣說的輕鬆寫意,聽在盧恩耳裡卻是無比的驚心
動魄。


  「我一直記得那句話,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所以,我作了那個
決定,哪怕是媽媽從此不諒解我,說我是不孝女,我還是深信爸爸說
過的話。」


  品欣話聲很輕,懶洋洋地就像沙發音樂,很淡很柔的情感像漂浮
於咖啡上杯上頭的牛奶泡沫,吹一口氣它會變形,卻不會消失。那是
她心中對於父親最獨特的情感,品欣的爸爸身體力行,真正的影響了
她的一生。


  她換了個姿勢,脫去高跟鞋,將一雙長腿收在沙發內,很用力的
伸了一個懶腰。「那你呢?一直都是我在說,多不好意思。」品欣不
閃不避的看著盧恩。


  「說來好笑,妳說我沒什麼改變還真是說對了。這些年我就像普
通人一樣,念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大學學歷,交過兩個最後變心離我而
去的女友,堅持著對音樂的理想,搞到最後還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業餘
Band。我的人生很貧乏,像被拔光了毛的公雞,羞於見人。」


  「怎麼會?每個人都一定有他獨特的人生,沒有誰與誰過的生活
會全然相同的。」品欣說。


  雖然Mike已經離開,盧恩還是下意識的偏著頭看門口。


  「就好比我和Mike,我們的人生只有在當兵的時候處於同一個水
平面,大家都是臭新兵,穿一樣的衣服,掛一樣的階級,操一樣的課
。但退伍之後就不同了,他那有錢老爸光是慶祝他退伍重新投入社會
,就買了一台BMW跑車給他。更別提他優渥的物質生活。像我這樣庸
庸碌碌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精采的人生?」


  「我啊……連追求喜歡的女生都辦不到。」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
杯,大口喝盡。


  而品欣只是面帶微笑的聽盧恩發牢騷,從大學時被學弟搶走女友
,到當兵被女友兵變,與蘇菲重逢之後對方又似乎對自己毫無興趣,
滿腔熱情被潑了一頭冷水。盧恩灰心的不得了,酒一杯又一杯的喝。


  他像是那種平日壓抑過度的男人,溫吞斯文,沒有自己的個性,
不過一旦抓到訴苦的機會,就會像火山爆發,熱騰騰的岩漿幾乎要燙
傷了傾聽者。


  店裡播放的音樂隨著時間流逝,也更換成了迷幻感十足的浩室音
樂,一陣陣的電子化靡靡之音催魂奪魄似的襲捲兩人,說了好一會話
,連盧恩都略感疲倦。品欣接了一通電話,用手遮著嘴低聲講了幾分
鐘,似乎不想讓盧恩聽見。


  但是盧恩隱約能夠察覺,她說的並不是中文,也許是從法國撥來
的長途電話。


  「是……國外來的電話?」也許是酒精作祟,這小子很不識相的
問了這個問題。


  品欣放下手機,伸手撥弄了髮尾,輕吐一口氣。


  「本來是不想跟你說的,是我前夫打來的電話。」


  前夫二字,意味著品欣曾經有過一段婚姻,兩個字在盧恩的腦中
轉啊轉,過了一會才將字面與詞意聯想在一起。「妳是說……前夫?
」那張著嘴驚訝的模樣像極了前衛藝術的玻璃纖維人偶,可笑無比。


  就在自己還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感情路不順遂,怨天尤人醜態百出
的時候,自己的初戀情人竟然接了前夫撥來的電話,盧恩很懊惱,再
一次的察覺自身的不成熟。


  品欣苦笑:「沒必要這麼驚訝吧,我都這把年紀了,結婚也是很
正常的事。」


  二十五歲,盧恩還在煩惱愛情的年紀,對品欣來說就已經是『這
把年紀』了。


  「他想要與我復合,你知道的,法國人天生浪漫,不愛了就分手
,寂寞了就回頭求愛。他大我十歲,都是不惑之年了還是整天渾渾噩
噩,除了音樂與愛情之外,他的人生也沒剩下什麼。」


  「所以,妳會與他復合?」盧恩拋出疑問句,他也不曉得為什麼
會脫口而出,也許是聽見初戀情人已經結過婚,還有個法國老公而驚
訝非常,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了。


  品欣搖頭,低聲嘆息:「如果我也是法國人,說不定有這個可能
性。」


  「可惜我不是。」她說。


  凌晨兩點半,盧恩與她交換了聯絡方式,站在LOST門口目送她上
計程車。


  品欣坐進後座,探頭對盧恩微笑,說了一句話。


  「你真的一點都沒變,看你表演的時候我一直這麼覺得。」


  黃色的計程車穿越了寂寞街燈投射出的光影間隔,緩慢的駛入冷
清的街道中,盧恩一直望著她,直至遠離。


  路面的柏油裡混著玻璃沙,月光一照便晶亮閃爍,變化萬千。


  這個路段,是盧恩最喜歡的城市之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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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殺鬼」,他只好把自己,也變成了鬼──


簡介
他為了親手殺了那些日夜糾纏著他、令他痛苦不已、讓他幾近精神渙散的鬼,
他只好把自己也變成了鬼──
那裡不是人住的地方。
一般有住人的屋子裡頭的磁場必定是陽盛陰衰,人的陽氣會驅逐鬼的陰氣,使它們不願意繼續居住在那裡。


有人說:沒有人住的地方,就會有鬼住。
「簡單來說,你住的地方,就是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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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將,我的新書封面出爐了,這次的作品預計在11/11進各大超商通路

還請大家多多支持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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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試著吹奏了一首曲子,經典的西洋老歌,1987年由GlennMed
eiros演唱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這首歌曲
調悠揚沉厚,由她吹奏出來的音色更是富含穿透力,很輕易的擊中了
盧恩內心深處的回憶。


  很多年前,他曾經聽過這首歌,在吉他社的社團辦公室,每週一
天的聚會,他與女孩交換音樂上的心得,彼此演奏最拿手的歌曲。


  聽著優美的音色,盧恩閉著眼睛,沈醉於過往的回憶中,像是上
帝安排的巧合,今天下午,他才想起那段摻雜著美好與痛苦的高中生
活,人生之中總會有幾次驚喜,突如其來的緣分總是讓人拍案叫絕。


  一曲演奏結束,盧恩用力的鼓掌,像是要將心中感動全發洩出來
似的,拍的雙掌都紅了。女人站在台上,目光看向盧恩,給了他一個
感謝的微笑。


  「咦?」「同學你好像有點眼熟?」女人看著盧恩,竟然不自覺
的用麥克風說了這句話。PUB裡所有的人全看向盧恩,頓時讓他左支右
絀不知如何是好,他是那種一旦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就會沒來由的面紅
過耳的那種類型。


  那女人跑到盧恩面前,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盧恩!你是盧恩
吧?」她驚喜的大叫。女人俏麗的臉蛋靠的很近,盧恩也認出了她是
誰,作夢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這種場合與高中同學品欣重逢,兩人抱在
一起又叫又跳開心不已。


  轉了幾個圈,盧恩突然像是大夢初醒,連忙放開了品欣。眼前的
這個女孩,盧恩的初戀情人,十年不見更是顯得清麗脫俗,盧恩對他
的記憶還留在少女時代,現在的品欣是個成熟的女人了,舉手投足都
散發出輕熟女的風采。


  「你怎麼會在這裡!」品欣氣喘吁吁,興奮的說。「我待會下半
場表演啊,天啊,也太巧了吧,竟然會在這裡碰到妳,我們有多久沒
見了?十年?」


  品欣笑容甜美,就和盧恩記憶中的一樣美好:「十年,也許有了
吧。我都老了。」一個染著棕色短髮的男人向品欣招了手,她略帶歉
意的說:「糟糕,我得去準備了,待會表演完再好好聊一聊,這麼久
沒見,一定要讓我請你喝一杯酒。」語畢,品欣便踏著輕盈的步伐回
到台前,那姿態似曾相似,曾經存在於盧恩的記憶裡。

 
  如果說人與人之間的記憶可以用電影膠捲來比喻,這部深藏在他
心裡已久的電影,又從記憶倉庫裡被拿了出來,從暫停的那一個片段
開始播放,沒有人會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會如何發展,也許是短暫片刻
的交會,也許是綿綿長久的無聲劇。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電影導演,是耀眼的精彩燦爛,還是乏味單調
,全部存乎一心,取決於一個念頭。夜幕低垂的時刻,略顯疲倦卻充
滿熱情人們三三兩兩進入這間小店,魚貫地將所有座位填滿,一杯杯
的酒水送上檯面,聽眾們做好了準備,迎接一個期待中的浪漫夜晚。


  夜晚應該是浪漫的。端看自己怎麼去使用這段太陽下山之後的時
間,大多數人庸庸碌碌,離開工作崗位之後還不忘咒罵惡毒的主管,
有些人帶著工作回家,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壓力之下,而無法得到放
鬆的機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來就是人類的基本行為模式,走過大都會
的街頭,有時候甚至分不清究竟白晝還是黑夜,應該休息的人們反而
夜越深越有活力。


  品欣的演奏擁有一種足夠觸動人心的魔力,當她開始吹奏薩克風
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安靜了,連親暱的情侶也捨不得交頭接耳,隨著
音樂的波浪起伏,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似乎這樣就感覺到幸福。


  一曲結束,台下立刻響起如雷掌聲,品欣握著麥克風,像是與朋
友閒聊那樣輕鬆的說話。「大家好,我是今天來代班表演的陳品欣,
第一次在LOST表演,還真有點緊張。很多年前,我剛到法國唸書
的時候,在轉學的班上作自我介紹,似乎也是這種心情。所以,接下
來是我的作品,曲名是Don’t leave me alone。」


  高中畢業之後,完全失去交集的兩個人,如今一點一滴的取回記
憶,在音樂之中建構起新的連結。盧恩單手拿著酒杯,站在所有觀眾
的後方仔細而專注的聆聽品欣的演奏。


  PUB裡的空氣充滿了令人略感憂傷的氣氛,曲子勾起每個人心中
都有的某些不願被想起的遺憾。擦身而過的初戀情人、落入他人手中
的升遷機會、學業課業上的不如意、紛擾不休的家庭生活,那些理由
深藏在心裡靜靜的發酵,製造出某種促使這些人來到這裡買醉的理由


  那種物質,叫做寂寞。


  Mike笑說:「這女人表演的這麼好,豈不是搶了我們下半場壓軸
的風采嗎?」


  「我看讓他連下半場也一起表演好了,醇酒音樂配上美女,有誰
能不沈醉於其開中?」Tako開玩笑似的說著。


  盧恩倒是沒有表示意見,在他心裡也隱約有個想法,能這樣安靜
不受打擾的聽品欣演奏,是件幸福無比的事,就算拿自己樂團的演出
機會去換,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Tako稍有空閒,動作輕快的從吧台內鑽出來,扣著盧恩的脖子虧
他:「小子,看不出你都惦惦呷三碗公半,跟那個美女在哪裡認識的
,還不從實招來。」


  「他都爽到失神了,你怎麼問也沒有用啦。況且你愛的是男人,
問這作什麼。」Mike又乾了一杯伏特加,今晚他喝的比往常要多。


  「我們是高中同學。」盧恩默默的說,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
來那樣的飄渺。


  Tako訝道:「那還真是個巧遇,我們店名叫LOST,卻讓你們搞了
個重逢,不太搭嘎啊。」


  「不。」


  「在這之前,確實是失落了什麼重要的回憶。很多年來不曾被想
起,曾經很重要,卻漸漸的變得不那麼重要的記憶。Tako,你說人們
喝酒買醉,為的是什麼?遺忘,還是回憶?」


  「我沒辦法回答這麼深奧的問題,在這裡當了十年的酒保,我看
過很多人來來去去,十年前十年後,有些人還在,有些離開。來這裡
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是歡喜是悲苦,每一只酒杯都吸納了人與人之
間的情感交流。你會喜歡一個不是家卻像家的地方,這是一種很複雜
的情緒,也許能夠得到解放和一點點救贖,就是他們想要的吧。」


  盧恩無語。


  他還太年輕,也缺乏足夠的社會歷練,只是個憑藉著滿滿腔熱情
實踐夢想的大男生,有一天他也會遇到挫折,會碰上痛得讓人再也爬
不起來的傷害,而現在他也只能去思考心裡漸漸成形的迷惘,什麼是
人生。


  輪到盧恩與Mike上台,聽眾群裡不少與Mike熟識的老客人,頓時
鼓掌叫囂了起來。Mike一身深黑色合身襯衫,腰間繫上白色寬版的腰
帶,搭配上略緊身的單寧褲看起來像韓國男藝人流行的穿著打扮。


  盧恩則是簡單的黑白細線條紋衫加卡其褲與一雙髒兮兮的球鞋,
站在Mike身旁看起來簡直像個路人。台下突然爆起一個聲音:「你們
只有吉他跟貝斯,怎麼表演啊!」


  「台下不懂不要亂叫。」Mike抓過麥克風對台下還擊,一句話引
起了哄堂大笑。這些人與Mike都熟,每週總有幾天的夜裡會在店裡碰
面,久而久之,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第一次來的客人恐怕會驚訝得瞠目結舌,從來沒看過LiveBand的
樂手拿麥克風嗆客人的場合。


  「咳哼!」麥克風出現共鳴的聲音,Mike稍微調整了角度。


  「今天我臨時被找來代班,喔,先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貝斯手,
他叫盧恩,是上半場吹奏薩克斯風的陳Vicky小姐的高中同學!」


  「而且他們已經有十年沒見面了,我們是不是要為這難得的重逢
乾一杯!」Mike大叫道。


  「乾啦!」


  「齁搭!」


  聽客之中突然有幾名男女簌地站起身,捧著五百CC的生啤酒杯仰
頭喝乾,PUB裡的氣氛在一瞬之間被點燃,喝采與叫囂交錯,場子在M
ike幾句話之內被炒的火熱。


  表演結束退到吧台邊的品欣驚訝不已,方才自己演奏時聽眾們安
靜無聲,怎麼換了一個男人上台,這麼輕易的就能將人們的情緒沸騰


  「剛才說話的那個男生……叫什麼名字?」品欣問Tako。


  「他很厲害吧,其實他只是個普通的客人,剛好有在玩團而已,
還不能算是專業的表演者。我們都叫他Mike,認識他兩年了也從來沒
聽他說過本名。不過在這裡,本名一點~都不重要,妳說對吧?」


  「的確是。」


  「他有一種搧動人心的才能,不需要營造氣氛就能牽著眾人的鼻
子走。這種人竟然不是專業的表演者,實在是讓我太驚訝了。」品欣
看著一個個站起來向身旁熟識或陌生的朋友敬酒的聽眾們,感到不可
思議。


  「好了好了!通通都給我坐下,老實跟你們講,今天我沒準備,
所以開放點歌,你們就把這裡當成那卡西,要點什麼歌都有。」Mike
哈哈大笑。


  台下噓聲四起,接著又是一陣笑聲。


  品欣接過Tako為她調製的馬丁尼,說道:「他是天生的表演者,
我第一次看見樂手對觀眾說自己沒準備還能讓人笑得這麼開心。」


  「好像有點羨慕他了。」品欣苦笑。


  在哄然熱絡的氣氛當中,馬上有人點了一曲雪中紅,Mike看了盧
恩一眼,兩人同時刷下琴弦。


  「今夜風寒~雨水冷~可比紅花落風塵~」點歌的人自己唱了起
來,一個兩個三個,漸漸的有人隨著張口,唱著這首台灣人耳熟能詳
,每個人都會唱的經典台語歌曲。


  隨著滿堂合拍的鼓掌聲,Mike逐漸加快演奏速度,隨性而為的改
編樂曲,到得後來竟變成了搖滾版本的雪中紅,他接過麥克風,以嘶
吼的嗓音自彈自唱,台下驚呼連連,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猛烈喝采。


  整個場子就像歌迷熱鬧鼓譟,情緒沸騰到了頂點的演唱會現場。


  忘我的激情來的遽然,去的也快,一個小時的表演結束,多數客
人心滿意足的離開,餘下幾個幾乎把這裡當家的城市遊魂,另一邊幾
個穿著龐克,嬉皮打扮的男男女女茫然然醉醺醺地癱在沙發上,有一
句沒一句的閒聊喝酒。


  空氣中飄著濃厚的菸味,小週末的夜晚,有些人還不想回家,躲
藏在這個狹窄的地下室裡放縱頹唐。音樂是工業時代的產物,形同二
十幾年前美國越戰後勢力逐漸勃升的反戰群眾,那些個老嬉皮如今一
個個都年華已去,越來越自由的社會,卻箝制了他們真正的自由。


  失去了反抗的對象之後,這些人變成了不被社會接受的幽靈,不
甘寂寞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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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前還遍佈天空的烏雲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難以忍受的
悶熱,路面上的積水化為水蒸氣,將整個城市變成一個巨大的蒸汽室
。盧恩的目的地是練團室,還沒到達,卻流了彷如五公里長跑的汗量



  一陣氣悶,盧恩忍不住走進路旁的便利商店拿了罐冰涼的啤酒,
以前他很少在路上買啤酒喝,也許是因為想了前些日子DF的演唱會後
與蘇菲重逢的那個夜晚,蘇菲遞給他的,喝了一口的冰啤酒,指尖至
今還留著觸感。


  盧恩和這路上與他擦身而過的所有年輕人都一樣,擁有一個小小
的夢想,卻擁抱著更大的徬徨,他們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卻不了
解未來他們會做什麼。於是不確定感日日增幅擴大,變成了一種集體
的心靈恐慌。除了最親密的朋友或伴侶,沒有人會對別人說出自己對
於未來的疑慮,想毫法無傷的在這爾虞我詐的社會中生存,畢竟還是
需要一點偽裝。


  虛張聲勢是個好辦法,其實不會有人特地去揭穿你的假面具,那
必須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例如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袒露在陽光之下。


  Mike撥了電話來,說是今晚臨時被pub的主人找去幫手,原本預
定表演的樂團出了車禍,晚上沒辦法去練團了。


  盧恩笑說,那我也去助你一臂之力,不知道Mike大人嫌不嫌棄?


  「你能來那是最好了,省的我一個人台前台後兩頭忙。」Mike的
聲音顯得相當鎮定,像他這樣優秀的人,似乎從來不會感到無助與慌
張。


  品欣也是這種人,屬於天才型的那一類人。


  念頭一轉,盧恩跳上計程車往LOST的方向去,也許小球和阿砲早
就在那摩拳擦掌的準備妥當了,樂團已經許久沒在眾人面前演出,也
許今晚來不及預先排練,頂多只能整理出幾首熟練的曲目表演,但盧
恩深信這只是個信手拈來的簡單任務。


  就憑那幾個人的實力,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們是懷才不遇的千里馬,今晚就要躍上舞台發足飛騰。


  難得的機會就在眼前,盧恩怎能不愈發興奮,搭計程車的路上他
撥了蘇菲的電話,等待撥通的同時,腦子裡飛快運轉著該如何邀約蘇
菲參與今晚的盛會,至少對盧恩而言,他已經將之期待成了一個盛會



  還沒想到什麼恰當的理由,電話突然接通了,盧恩聽見了蘇菲疲
憊的聲音。


  「怎麼突然打給我?」聽起來有些不耐煩,也許是前陣子在她家
裡不甚愉快的經驗讓蘇菲至今還心有芥蒂。


  盧恩哪有空閒去管這麼多,鼓足了勇氣開口不停的說:「等一下
,大約十點半左右,在復興南路的PUB有演出的機會,我想問…喔不
,是Mike想問妳有沒有空,想不想來表演。畢竟妳現在是我們樂團的
一員,那邊是個常駐樂團專業演出的場地,還蠻…蠻不錯的,我想妳
應該會喜歡才是。」


  等了半晌沒聽見蘇菲的回應,通話中的電磁聲響在盧恩的耳殼中
迴繞,大約過了十幾秒,他才聽見蘇菲悠然的吐了一口氣,用很安靜
的聲調說。


  「也許下次吧,我累了。」


  雖來的突然,卻是個不令人意外的答覆。


  盧恩喔了一聲,蘇菲便迫不及待的掛了電話,讓他有些受傷,彷
彿接他的電話是件痛苦的事情,意料之外的冰涼夜晚,盧恩的心比北
極更寒冷。


  鼓起勇氣之後慘遭拒絕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蘇菲那
種漫不經心,可有可無的態度使盧恩氣結。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在
拿什麼翹,憑著一張漂亮臉蛋就能把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嗎?


  他甚至有股衝動,想叫計程車掉頭直衝蘇菲家,將她像隻小雞般
揪下來問個清楚明白。無端受氣確實不怎麼好受,但他惦記著今晚的
表演,還是決定暫且按奈下這股脾氣,等以後有機會時再與蘇菲好好
溝通。


  還沒七點,盧恩就穿越了冒著熱氣,昏昏沉沉卻又蠢蠢欲動的台
北街頭來到LOST門口,上次他站在這裡是已過午夜的凌晨一點鐘。現
在的時間似乎稍嫌早了點,LOST那張富有後現代文化氣息的綠色木門
還未敞開,騎樓間被各式各樣的攤販佔據著,叫賣不知在哪兒生產的
仿製名牌皮包與布料粗劣的洋裝。


  還沒下樓,盧恩就看見Mike推開木門走出,在街邊點了一支煙,
有些黯然的抽著。他抽煙的姿態引起幾個在攤販前挑看首飾的女孩們
注意,桃花眼兒不時往他身上瞟。


  Mike真有那麼一種迷人的姿態,略瘦卻相當精實的體格,穿上油
亮的皮衣儼然就是個十足的搖滾浪子,那種不屑一顧的冷酷眼神足以
迷倒多少未經世事的少女。雖然Mike從不這麼做,打從盧恩認識他以
來,不曾見過Mike與女人打交道。


  今夜Mike的眼神讓盧恩想起了一種東西,深藏在北極海的最底處
,萬年以前的海水凝結而成,湛藍色的玄冰。千萬年來映著天空的顏
色,於是染成了動懾心神的藍,寒氣森森,難以靠近。


  「嘿。」盧恩在那群女孩的目視下走到Mike身旁,承接了那些豔
羨的眼神,飄飄然的有種虛榮感。


  「你來早了。」Mike頭也不抬,叼著菸看著自己的靴子。


  「店主安排了兩段表演,我們是第二段壓場,前面有個女人要演
奏Jazz。」


  「那不是剛好嗎?還有點時間可以準備。」盧恩喜道。


  Mike看他一眼,搖頭說:「哪裡需要準備,不過是個串場的表演
,把平常練團的曲子彈個幾首,撐過一個小時,今晚就有免錢的酒可
以喝。」


  「阿砲他們沒來?」盧恩失望極了,今晚的場面與他想像的差異
甚大,就像滿懷期待的站上舞台,而台下的觀眾卻悉奚落落,對台上
的表演也不怎麼關心,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說話,不顧忌台上表演者
的感受那樣。


  「沒找他們,人太多麻煩。況且阿砲太吵,不適合這裡。」Mike
說。


  「喂!我們是搖滾樂團吧?不吵怎麼搖滾,這是最基本的精神吧
?」盧恩不滿的說著。


  Mike哈哈笑說:「媽的,團裡最溫吞的人就是你,還敢大放闕詞
,想把蘇非就放膽去追,媽的像個婆娘婆婆媽媽的,你不知道我在背
後看你那副想獻殷勤又怕遭到拒絕的死樣子看得很難過嗎?」


  「這……。」Mike的話刺得盧恩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Mike深吸一口煙並將剩餘的半截擲進了一旁的煙灰桶裡,「先進
來吧,也許喝杯酒待會上台比較不會緊張。」


  「你也會緊張?」盧恩乾笑道。


  「我說的是你。緊張大師。」Mike對盧恩說的話總是不留情面,
他們相交甚久,盧恩早就習慣了他這種話中帶刺的說話方式。


  隨著Mike往裡頭走,迎面而來的涼氣吹散了溽暑的夏意,店還沒
開張,舞台上正有許多人忙著架設音響與管線,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光頭酒保Tako見到盧恩,高興的用滿是奇特刺青圖騰的手臂擁抱了他



  「今天有兩位大師助陣,想必表演不會開天窗了。阿泉他們也真
夠倒楣,說是被一台搶快的卡車給撞了,車頭全毀,連阿泉這麼粗勇
的體格都得住院一個月。」


  「這麼嚴重的傷!」盧恩咋舌。


  「腿斷了,還好不是斷手,否則他只能去當口足畫家啦。」Tako
像是沒事人似的哈哈大笑,Mike則是倒了半杯加了冰球的伏特加一飲
而盡。


  Mike輕吐了一口氣,凍寒的酒意滲進了毛細孔,蔓延在每一吋的
肌膚之上,這裡的酒與其他的夜店有所不同,他特別喜歡這裡的Finl
andia,一種來自極北之地芬蘭的純淨烈酒。


  「不是我在蓋的,今天晚上表演上半場的那個女生有夠漂亮,氣
質像明星一樣。你們兩個王老六今晚可有福了。」Tako嘿嘿笑道。


  「看見美女你還不先上了嗎,怎麼可能輪的到我們?」盧恩試圖
用言語打入Tako與Mike之間的奇妙氛圍,卻沒想到自作聰明的結果是
又說錯了話。


  Mike像是快要睡著似的,趴在吧台上喃喃自語:「他老小子又不
喜歡女人,再漂亮的馬子也與他無干。」Tako雄偉的身軀突然貼近盧
恩,往他屁股抓了一把,笑說:「我喜歡你這種的。」


  盧恩嚇得哇哇大叫,連退了幾步:「Tako哥,我我我可沒這種癖
好。」


  「逗你的啦,你真的很純呦,像個高中剛畢業的大男生似的。」


  負責上半場演出的女人似乎準備好了,從後台走出,拿著一把樸
實的薩克斯風,嘴唇含著吹嘴試了幾個音,引起盧恩和Mike的注意。
是個燙著波浪捲髮,身穿黑色小禮服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玲瓏有致,站在台上自信心十足,渾身散發著專業表
演者的氣勢。這種自信心正是盧恩身上最缺乏的元素,他一直沒有察
覺,自己侷限於地下樂團四個字的框框裡,還抱持著學生時代的那種
玩試心態。他看著女人被長髮遮掩的臉龐,像是被吸去了靈魂,目不
轉睛的瞧了好久。


  「怎麼,我沒說錯吧,等會你就知道她有多棒。」Tako試探性的
頂了頂盧恩。


  盧恩全然沒有反應,他看女人看得出神,那優雅的姿態,像一叢
黑色的薔薇,帶著尖銳的細刺,危險卻又如此誘人。


  盧恩終於知道了,女人給他的感覺像是無聲靜謐的夜天光,不似
銀月的黑夜極光,身處極地荒原時抬頭看見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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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欣就坐在盧恩對面不遠處的椅子上,用力的鼓掌。


  盧恩搔了搔頭,木訥的說了聲:「謝謝。我沒發現妳進來。」這
是他與品欣第一次單獨正面對話。


  「你彈的真好,我好感動。」品欣看著盧恩的眼神不太一樣,充
滿了佩服的意味。


  「剛才我經過你們的社辦,聽見竟然有人在彈加州旅館,很驚訝
也很開心,所以未經同意就走進來聆聽,你不會介意吧?」品欣甜甜
一笑,盧恩的心臟差點溶了,連忙說:「不會不會,當然不會。」


  「我也是學音樂的,所以我聽得出,你對音樂有感情,那種情感
是濃厚而劇烈的,就像熱戀一樣。我更佩服的是,這首歌,你竟然能
彈的出味道來,盧恩,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我想……也許是彈過無數遍的關係吧,從國中學吉他開始,我
最喜歡的就是這首歌。」盧恩赧然說著。


  「喔……真看不出來。」品欣拖著腮,漂亮的大眼睛饒富興味地
打量著盧恩:「我還以為你都不講話的呢。」她說。


  「因為我比較內向吧。」


  「你騙人!會說這種話的人才不內向呢。」品欣喀喀的笑著,在
那一刻,盧恩覺得眼前的女孩平易近人,毫不做作,也不再那麼高不
可攀。


  「我一直以為妳是個很難伺候的大小姐。」盧恩說。


  「為什麼?」


  「因為妳太過於完美,品學兼優、體育萬能,又是管樂社的成員
。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聯想,私底下的妳,是不是家裡很有錢然後脾
氣不太好。因為找不到妳的缺點,所以就虛擬了一些。」


  「哈哈。」品欣爽朗的笑了兩聲:「這麼說還真是失禮啊!」


  「對不起。」盧恩連忙道歉。


  品欣吃吃笑著:「不過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個大小姐,而且還有
大小姐脾氣喔。」


  這回輪到盧恩張大嘴巴,不知道品欣說這話是何用意。


  「國中的時候我爸常跟我說,妳只是湊巧長的漂亮的點,身材高
佻了點,反應快了一些,又剛好有個醫生老爸,不用太得意。剛開始
聽到的時候,我也很受傷啊,可是等我漸漸長大,就發覺老爸說的話
是對的。」


  「我只是很盡力的把我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而已。」


  「高中生活一輩子只有一次,我想要過的精彩一點。」品欣說道



  「不想要過得一成不變?」


  品欣給了盧恩一個陽光般的笑靨:「那當然。」


  「你呢,怎麼不說說關於你的事?」


  「我?」


  盧恩笑得很不好意思,在品欣面前,自己的生活簡直貧乏的像是
一張白布。


  「我沒什麼好說的啦,生在小康家庭,上有父母和祖父母,下有
一個十歲的妹妹,功課普通不算很好,體育也不太行,每天搭公車上
下課,很喜歡聽搖滾樂。就只有這樣而已。」


  「你學吉他很久了嗎?」品欣像是對盧恩很感興趣,不放棄的追
問著。


  「從小學到大吧,算一算有六年了。」


  「我也是從國中開始學薩克斯風。小學畢業典禮的那一天,我老
爹在班上演奏了一曲,贏得很多掌聲喔,那時候我覺得他真的是帥斃
了,就央求老爸買一把薩克斯給我。」


  女孩俏臉微紅,眼神注視著自己的膝蓋:「很好笑吧,同年紀的
女孩子都跟父母親要芭比娃娃和泰迪熊玩偶,只有我整天抱著一把金
色的東西吹個不停。我的房間裡一隻玩偶都沒有喔!」


  「那妳還真是與眾不同。」盧恩微笑。


  「也許可以稱做特立獨行吧。說得好像我是個怪人似的。」


  品欣頓了一頓,催促著盧恩:「你再彈一次加州旅館好嗎,我想
再聽一遍。」


  盧恩摸摸懷中的木吉他,木質音箱內傳來空洞的回音,手指輕柔
的挑下琴弦,那一晚只要經過社團辦公室的學生們都停下腳步,仔細
聆聽著這一首不知哪裡傳來的經典名曲。


  那一晚,是盧恩第一次與品欣這麼靠近。


  之後,每週總有一天的傍晚,吉他社的社團辦公室裡會傳出木吉
他與薩克斯風的精采合奏,一直持續到了學期末。


  放暑假前幾天,剛考完國文科的期末考,下課時間同學們紛紛衝
出教室,到福利社去搶數量不多的炒麵餐盒,動作要是慢了,中午就
得餓肚子。盧恩趴在桌上,憤恨懊惱自己前一天晚上為什麼不念晚一
點。


  最拿手的國文,答題竟然答的七零八落,就是因為數理成績不夠
優秀,才會被分配來文組,結果第一次期末考的國文便考了一個滑鐵
盧,這叫盧恩怎麼跟父母親交代。


  品欣笑吟吟的站在他的桌旁,嘿的一聲一掌拍在盧恩肩上。


  「你怎麼啦,一定考的很不好喔。」女孩話說的有點直了。


  盧恩抬起頭來,額頭上一塊紅,是被自己的手臂壓出的痕跡。


  「簡直是糟透了,從小學到高中,從來沒有一次國文考得這麼差
吧。」


  「你沒唸書啊?」


  「昨天念到十一點,覺得很睏就先去睡了,啊……早知如此就多
念幾頁,亡羊補牢也好。」盧恩捶胸頓足的說。


  「這就是所謂的書到用時方恨少嗎,我可是念到一點才敢去睡。
我爸爸見我唸書念得這麼晚,差點沒到外頭去放鞭炮慶祝囉。」


  「你的爸爸真是個有趣的人,比較起來,我爸爸只會嫌我不夠用
功,國中時每天拿著藤條站在我後頭盯著我唸書呢。只要在家裡彈起
吉他,老爸就會嫌我吵,說要我有玩吉他的時間的話不如趕快把功課
做完,之類的話。」盧恩無奈的說。


  「唔。」品欣擠著眉頭說:「我想這是你爸爸對你的期望很高的
緣故。」


  「不,也許是因為我太笨吧,沒辦法像你一樣,樣樣都表現得很
出色,不需要父母親操心。」


  「為什麼要這麼說?」品欣直視著盧恩。


  「我說的是事實啊,像妳這樣聰明的人,不用發很大的功夫,就
能把書念得很好吧?運動方面也是,庸才畢竟是比不過天才的。」


  聽完盧恩的話,品欣拉下了臉,搖頭說:「我不喜歡你這樣說我
,很不喜歡。」


  「我和你們沒什麼不一樣,別把我當成異類來看!」品欣脹紅了
臉,撇下這句話,留下一臉錯愕,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話的盧恩
跑出了教室。


  「品欣生氣了耶。」教室裡的同學議論紛紛,大家從來沒見過全
校男同學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品欣在公共場合生氣,甚至連看見她跑出
教室的隔壁班同學也碳投進來關切。


  盧恩顯然是引起了一場騷動。


  老是被當成透明人的他,突然變成了眾人矚目的主角,五六個男
生包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的發問。


  「盧恩,你跟品欣是怎麼了?」


  「唉情侶吵架你們不懂啦。」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的閒言耳語。


  「啥!盧恩跟品欣在一起喔,哇塞,怎麼從來沒聽說,難道是地
下戀情?」


  「你不知道他們常常在社辦約會嗎?聽說都一起玩樂器,感情好
的不得了吧。」


  「你黑矸仔裝醬油喔,都偷偷來,把品欣追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盧恩你是不是要請吃飯謝罪啊?」


  密集如雨的調侃砸在盧恩身上,讓他慌得連回嘴反駁的機會都沒
有,只能一直說:「不是!你們不要亂講!我不是……。」


  教室裡突然暴出阿美的大嗓門:「喂!你們這群男的是鬧夠了沒
?要在我的位置上面佔多久!」眾男嬉笑著一哄而散,盧恩的臉紅得
像熟透的柿子,垂頭喪氣的坐在位置上。


  阿美雙眉豎起,挺著胸對盧恩說:「你喔,實在是有夠沒用!品
欣哭著跑走了耶,你不去追她,在這邊跟他們那群臭男生瞎起鬨什麼
啊?」


  阿美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盧恩拎起來,小聲的說:「你還不快去
,你不是喜歡她嗎?」


  面對阿美的催促,盧恩不知為什麼有些惱怒,用力揮開阿美的手
:「妳不要管我,這件事情跟妳沒有關係吧,我想做什麼事情不用妳
管!」


  那天,阿美也氣得哭了。


  頹喪無比的盧恩搞砸了接下來的所有考試,落得必須在暑假回學
校補修的命運。


  品欣不再到吉他社的社辦去了,青春像個巨大的猛獸,吞噬了盧
恩十七歲的夏天,本來正悄悄萌芽的戀情,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語無疾
而終。那時候他,還學不會嘗試去挽回,只能眼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少
年時代無情流逝。


  盧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午後的大雷雨裡,想起曾經遺忘許
久的過去。


  在他沈溺於回憶的當下,雷雨無聲無息的停歇,對街的蘇菲也已
經離開,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都從盧恩的手中逃離,他終究沒能夠
掌握住。


  不過,就算沒能抓住什麼,世界也不會有所改變,站在這裡的盧
恩與剛失業的蘇菲,也不會有什麼改變,這個城市少了他們,也不會
有任何的改變。


  盧恩戴上帽子,將貝斯背起,輕巧的跨過柏油路上的水窪,朝著
夕陽的方向走去。


  現在和過去不會因為努力而產生變化。


  只有未來,才會產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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