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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意識到了那是阿若的悲傷之後,一股難以言喻的
痛苦掀翻了我的意識,將我壓在黑色沉暮之下。


  極度強烈的感官刺激和她的淚眼,帶來雙倍程度以上
的傷感。阿若的意識就像經由我們兩人的結合傳達到了我
的體內,我甚至能感覺到那心的抽痛。


  「妳哭了。」我伸手溫柔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我沒有哭!」


  阿若強烈反駁,還是使勁的扭動著腰。只不過,我已
不再感到舒服或刺激,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空洞,悵然若
失的感覺。


  我挪動她的腰,讓自己離開她的體內,阿若狠狠瞪了
我一眼。


  「你幹嘛?嫌我技術不好?還是不夠漂亮?」


  「不要這樣,我不喜歡在這種情況下……妳知道的…
…」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可惡,一
樣的王八蛋!」她突如其來歇斯底里式的悲鳴嚇了我一跳


  從來沒看過阿若如此失態,認識她的那一刻以來,印
象中的她總是那麼的優雅,那麼的慵懶,一點點反社會情
節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更加迷人。


  除了小雁離開的那一天之外,這是第二次看到阿若痛
哭失聲。


  「妳…妳怎麼啦?先冷靜下來好不好,靠,怎麼突然
抓狂啦?」那時候的我,還不懂得甚麼叫做溫柔,只能慌
亂著手腳,像被衝天炮炸到屁股的頑童般哇哇亂叫。


  阿若根本不理我說甚麼,索性拉起棉被蒙著頭放聲大
哭,那模樣彷彿是要藉著眼淚哭盡心中所有受到的委屈一
般,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泣。


  好一陣子之後,阿若才停止驚天動地的號泣,她血紅
著眼盯著我看了數十秒。


  我就像似被蟒蛇看中的青蛙一樣,被她瞧的渾身發毛
,絲毫不能動彈。


  她起身穿起簡單的衣物,並且將我丟到床後的褲子撿
起遞到我的手中。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衣服,滿腹的狐疑這
時候才湧上心頭,為甚麼阿若房裡會有男人的衣物?


  而方才她拿出保險套時,那臉上的淡淡哀戚又代表了
甚麼。


  阿若恢復了往常的冷靜,點起一隻煙,回頭問我:「
你要嗎?」


  「不,妳抽吧。我現在不想抽煙。」


  阿若坐在床沿,靜靜的抽著煙,氫蘊煙霧圍繞著她的
火辣身段,難以筆墨形容的性感。


  「我以前有過一個男朋友。」阿若突然打破持續良久
的沉默。


  「你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留下來的。還有那個套子
,也是我們從來沒有用過的。」


  我愕然。


  我以為阿若打從一開始就是個蕾絲邊,怎麼猜得到她
也交過男朋友。


  「這麼說,是紀念品了?」

  「只是狗屁不值的回憶罷了。」阿若低垂著頭,黑亮
的長髮垂在她的耳際。


  「他是玩搖滾的,就地下樂團那種的。」


  「嗯。」


  「我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他大我七歲。」

 
  「怎麼會認識他?」我問。


  「朋友介紹的,有一次我和朋友到他駐唱的店玩,我
對在台上奔放嘶吼的他很著迷,所以朋友就牽線讓我們認
識。」


  「他也是高中畢業就專心玩樂團,沒有繼續念大學,
那時候我們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只要他有演出的時候,我
一下課就會去店裡面聽他唱歌。」


  「他很大男人,也許是玩搖滾的都這樣吧,有時候喝
醉了會對我動粗。不過平常的時候都對我很好。」


  「不管怎麼樣,也不可以打女生吧!」我很憤愾的回
應,對我來說這種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不可理喻,管他平
常有多溫柔,會動手打女人的就是不對。


  「我很愛他。」阿若打斷我同仇敵愾的情緒。


  「我家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的時候,他們不准我和他
在一起。為了這件事情我和家裏大吵一架,沒多久就逃家
去住在他那邊了。」


  「而他很君子,從來沒有趁我喝醉的時候打我的主意
。我們在一起滿週年的那天,我買了一盒保險套,想將自
己當成禮物送給他。」


  「可是那時他因為樂團和唱片公司簽約的事跟團員鬧
得很不愉快,那天他喝得很醉,全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反正我本來就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了,也就沒有
抵抗他的舉動。」


  「但是我們之間的不愉快越來越多,我的學業也因此
中斷,我因為曠課太多被學校退學。爸媽將我報為失蹤人
口,但是我都不在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阿若說著說著,眼眶中又掉下淚。


  「他們的事業因為團員的不和,沒有簽約成功,而他
開始天天藉酒澆愁。」


  「有一天我發現我懷了他的孩子。」阿若咬著嘴唇說。


  「你們不是有安全措施嗎?」我非常驚訝。


  阿若搖搖頭,「不,他從來不用的。」


  「我告訴他這件事之後,他就開始不回家。偶爾五六天
回來一次都是醉得不省人事的狀態,我跟他開始不斷的發生
爭執。」


  「我問他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他就對我動手。」


  我抽了兩張面紙遞給她,阿若接過面紙,卻緊握在手中

 

  「當我發現他有吸安的習慣那時,我就決定離開他了。

 

  「我一個人去墮掉了孩子,拼了命的想要逃離他的世界
。」


  「後來呢?」我快要喘不過氣,拉著她的手問。


  「他死了。」


  「因為酗酒過量。」

 

  阿若的告白將我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我將她摟入懷中
,緊緊的抱著她。


  那是多麼巨大的傷痛,和她比起來,我自甘墮落的理由
只不過是小兒科的少年煩惱。


  「我父親將我逐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女兒,不過我媽偶
爾還是會來看看我。」阿若淒涼一笑。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可以好奇妳高中念那一間學校嗎?」我突然很想問
這個問題。


  阿若橫了我一眼:「綠色制服那間。」


  此話一出,我就將下面我想講的話全都吞回肚內,為了
一個男人,阿若拋棄了一切卻又甚麼都得不到,我可以想像
她開始喜歡女生的理由。


  只因她被男人傷得太深,那個不負責任的人,留下了她
的愛戀哀愁和傷痛,就撒手人寰,留下一個不被世人諒解的
少女在這世上孤單的活著。


  這種痛,說不出口。


  「還愛他嗎?」


  「嗯。」


  那個人留在她心裡的或許只剩下剛開始的完美形象,阿
若身上的傷和痛,都伴隨著他生命的逝去而變得雲淡風輕,
否則阿若也不會留下他的衣物作為紀念。


  我突然感到一絲幼稚的妒意,或許和阿若發生關係之後
,我更能瞭解這個女孩的內心世界,我想為她開一扇窗,引
領她走出灰暗的角落。


  但是我卻沒想到阿若比我成熟的多,事實上真正愚蠢的
人是我,對她來說那是她曾經不悔的選擇,是生命中的一個
烙印。


  我當下自以為了不起的救贖想法,對阿若卻可能是無禮
的褻瀆。


  跟我做愛,只是阿若一時情感的抒發,或許根本不代表
甚麼。


  隔天,我讓天兵臭幹了一番,他說他找了我一整晚,差
點沒去報警。我對他感到相當愧疚,而因為阿若的那席話,
我發覺了自己真正的不成熟,總是為了不構成理由的原因陷
入哀愁。


  我告訴天兵,我要考一間好大學。


  以我當時的成績,能上天主教那間就很了不起了,不過
最後我還是超越了自己的限界,發揮不可思議的力量考上了
更好一點的學校。


  阿若和我的事一直藏在我的心裡,沒有告訴任何人,就
連天兵也不知道。


  遇上荃之後,第一個知道就是阿若,那時候她就像我的
親人一般給我支持和鼓勵,處處提點我應該怎麼作。


  天兵只會給我出爛主意,不過聽說他在台大呼風喚雨好
不得意,還交了一個不輸給李風儀的正妹女友。


  和荃結束之後,我到阿若的店裡買了幾天醉,然後發瘋
似的告訴她我要出國唸書。阿若也只是笑笑的,告訴我要加
油。我到了美國,而小雁回到台灣。


  這件事是我從美國回來後才知道的。


  而這卻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原文出處: 天兵戰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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