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開窗簾,溫暖的金色晨曦聚合成為幾道光束,透過窗子打在
我的臉上,一時使我難以適應,瞇著眼睛轉過身去。我換上了短袖襯
衫和稍短的黑色緊裙,撥了通電話告訴沛姊,我會晚點進辦公室。
我輕輕推開婉祈的房門,她正抱著粉紅色的抱枕熟睡,房裡冷氣
的溫度太低,簡直像睡在冰箱裡似的,使我微微打了個哆嗦,順手替
她調整了冷氣溫度。
她熟睡的側臉極美,彷彿精工雕琢的鼻樑角度,微彎的嘴角和未
施脂粉的淡紅嘴唇,就連身為女人的我,驚鴻一瞥之下竟也動了心。
我在婉祈的化妝台前佇立片刻,看著鏡中掛著黑眼圈,有些憔悴
的自己,心想著:「我和婉祈同年紀,可她看起來卻比我年輕許多,
再這麼熬夜下去可不行啊。」
為了使自己的氣色看來好些,我破天荒的在臉上擦了粉,挑了睫
毛,並仔細的塗上婉祈大力推薦的唇膏品牌,那種沾在嘴唇上,有些
甜膩的香氣讓我不太適應。
叭叭。
樓下傳來兩聲喇叭聲,小汪準時到了,他這個人雖然脾氣暴躁,
又有點笨拙,唯獨謹守約定時間,從不遲到是他最大的優點。
而我喜歡他這個優點。
我拎著包包緩步下樓,打開車門的那一刻,小汪看著我,臉上表
情古怪。
「怎麼了?」
「妳……妳化妝……!」他語氣驚恐,只差沒有棄車奪門而出。
我橫他一眼,其實自己有點害羞,雖是如此,我還是想從他口中聽到
稱讚的話語。只要一句就夠了,就算是無心的也無所謂。
「我的老天爺,今天是什麼日子,妳的生日?我的生日?」他拼
命的搔著頭,東摳摳西摸摸,時不時往我臉上偷瞧一眼,那模樣就像
隻賊猴子掏耳弄腮似的,難看的不得了。
「喂。我化妝很奇怪嗎?」我反手將頭髮束成馬尾,正面盯著他
看。
「不不不,一點都不奇怪,不奇怪,哈哈。」他連忙發動汽車,
連要去那兒都不知道,就踩下油門急馳而出,看起來渾身不自在。
我嘆了口氣,罷了,那句我想聽的話,他終究沒說出口。
打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不太喜歡醫院這種地方,那怕是曾經幾次
受傷進出醫院,我都不願久住。醫院就是給人一種死氣沈沈的感覺,
一個迎生送死的地方,死亡的多,誕生的少。
走進那全年空調開放,冷冰冰的醫院大廳時,撲鼻而來的藥水味
更是令我難受,鬼魂我接觸的多,體質也變得極為敏感,雖然我沒有
陰陽眼,也看不見那個世界,但是只要有看不見的怪東西經過我身旁
,還是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得出來。
特別是在醫院這種地方,老是叫人感覺涼颼颼的使不上力。
所以說,我不喜歡醫院。
昨晚我在留言板上找到了那位因受到驚嚇而入院治療的老伯伯的
相關資訊,他應當是被送到了木柵當地最大的醫院,這座位於半山腰
的醫院已有多年歷史,從院區外頭看進去,倒是綠草如茵,環境清幽
。
小汪陪著我到醫院服務櫃檯詢問。
「我們想找一位王木原先生,請問他在幾號病房?」我對護士小
姐微笑說道。
「王木原?你們是他的什麼人?」坐在櫃檯後方的護士小姐連頭
也不抬,口氣冷漠的回我一句。
「我們是他的晚輩,日前得知王伯伯入院接受治療,今天特別來
探病。」我說。
小汪舉起手裡提的水果籃,向那位小姐咧嘴一笑。
「507號室。」
護士小姐從頭到尾沒抬頭看我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佳。
「她臉好臭。」走在醫院五樓的長廊間,小汪吐舌說道。
「你又看見她臉臭了,她從頭到尾臉也沒看我們一眼,我只看見
你笑得像個白痴。」我捏著他的手,心想現在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
。
扣扣。我輕敲507號病房的門,裡頭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進
來。」
王木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臉上滿佈皺紋和老人斑,見到兩個
陌生人提著水果走進病房,顯得有些驚訝。
「你們是?」他說話帶有濃厚的鄉音,聽起來像是四川話。
「呃,王先生您好,敝姓駱,是台北地檢署的檢察官。」我對自
己的身分直言不諱,希望不會嚇到老伯伯才好。
果不其然,王木原面帶疑惑,本能的起了防衛反應:「檢察官?
我可沒有作奸犯科,檢察官來找我幹什麼?」
「是這樣的,我雖是檢察官,但我辦的是靈異案件。」
「靈異案件?」王木原冷哼一聲,「老夫這兒可沒有靈異案件給
你辦啊。」
這老榮民脾氣甚硬,像隻厚皮的老水牛,我耐著性子,和顏悅色
的對他講了半天,他就是不肯透露當天的情形,讓我不禁要想,是不
是網路流言出了差錯,其實這位老伯伯並沒有碰見雨中的無頭女鬼?
「如果你們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回吧,不要打擾老人的休息時
間。」頑固的老人將頭別了過去,不再回頭看我一眼,使我為之氣結
,後悔著一開始就表明身分來意,使他產生了抗拒的意志。
原來大多數人都不喜歡檢察官。
- May 25 Tue 2010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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